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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十三)安蕾的回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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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十三)安蕾的回憶

演出結束當晚,李子送安蕾回了學校。

躺在宿舍床上,安蕾無法入眠。翻來覆去好一會兒,她趿著拖鞋跑到宿舍外,撥通了林奈的電話:

“小奈,救救我,我快瘋掉了。”

“啊?想男人想瘋了?”

“臭丫頭,這時候還挖苦我。”

“好啦,聽我說。實在不行就直接表白。我們蕾子可是臺風一般的姑娘,什麽陣仗沒見過?”

“表白...怎麽表白更好?”

“你不是有個寫滿詩句本本嘛?找個機會送給他呀。”

對於安蕾來說,那本水藍色筆記本是“聖經”似的筆記本。經林奈這番提醒,她覺得的確沒有比這更適合的表白方式了。第二天晚上,安蕾等兼職工作結束,怯生生地送出筆記本,並紅著臉抱了申川一下,飛快地離開咖啡館。

“小奈,我把筆記本送出去了!”

安蕾回到宿舍,激動地撥通了林奈的電話。

“不愧是蕾子,真是雷厲風行呀!快說說,現在心情如何?”

“嗯...開心,激動,又很忐忑。害怕被拒絕,又覺得哥哥會接受我。”

“嘻嘻,迷之自信。”

“怎麽嘛,難不成唱衰自己?我可不想睡不著覺。”

“好t啦好啦,總之期待你的好消息!”

又過一日。

下午五點半,安蕾滿懷期待來到咖啡館,發現王喚正把持著阮琴在吧臺和申川聊天。安蕾的抿嘴笑著,向兩人打招呼。申川神色深沈,沒多說什麽,取出那本水藍色筆記本,當面還給了安蕾。

他低下頭去,沒有看她。

她註視他好久,直到情緒決堤,眼淚流落臉頰,才抓過筆記本,哭著跑了出去。

安蕾跑到店門外,坐在門外的長椅上,雙手將筆記本按在胸口,眼淚止不住地掉。

她並沒有覺得丟人,只有撕心裂肺地難過。

這是她人生第二次喜歡別人,也是第一次認真愛上一個男人。

沒多會兒,王喚提著阮琴追了出來。他在安蕾身邊坐下,見她抽泣不停,似乎也亂了方寸。好了一會,他翹起腿,把穩阮琴,彈奏起一首純純中國民族風的樂曲,以此為安蕾療傷。

曲子優美明快,舒緩悅耳,安蕾覺得耳邊所有雜音被消盡,漸漸抽離出苦緒。

安蕾瞥向身邊撫琴彈奏的王喚,心中連連感嘆。

王喚回過神,看她不再哭泣,也停止按動琴弦。

“喚哥。這首曲子叫什麽?”安蕾一邊抹淚,一邊問。

“《侗歌》。”王喚躬身將琴摟在懷裏,拉長聲音說:“阿川應該沒跟你說過,我是半個侗族人。”

安蕾點頭說:“不曾聽他講起。”

王喚啼笑皆非:“也是,那小子連自己的事都懶得說,怎麽會提我的事?”

安蕾沈下頭去,幽幽低吟:“我根本不了解川哥。也不知道之後該怎麽辦。”

“我覺得他對你有好感,他只是考慮的太多了。”

“真的嗎?喚哥可別騙我。”

“你應該知道。申川不愛表達自己,待人接物充滿了克制。你如果不夠耐心,就無法接近真實的他。”王喚歪著頭,細細解釋著:“真的。在你來之前,我可是親眼看到他拿著你的筆記本,在吧臺裏走來走去,左右為難。”

聽到這話,安蕾心中陰霾消潰,感覺有了希望。

“阿川性格慢熱,你在他身邊待得越久,會覺得越暖。”王喚為她打氣,呲牙笑說:“真心喜歡一個人就得堅持。你若繼續,我會暗中協助,幫你搞定他。”

安蕾心裏感嘆,愛情可真是折磨人的混賬東西。

她之前可沒有過這種坐過山車似的心靈感受。不過,有了王喚的鼓勵,她重拾起信心,決定迎難而上。

接下來好幾天,安蕾整晚整晚睡不著覺,頂著腫眼泡兒上課,打工。安蕾和申川的相處模式變得有些僵硬,王喚則一有空閑就來咖啡館玩兒,有時自己,有時拉著女朋友李子一起。李子應是聽說了這兩人的事,有意無意間幫襯著安蕾說話,還經常約申川和安蕾一起吃夜宵。幾番來去,申川愁容消解,安蕾表白被拒一事姑且算是翻篇。

幾日後的一個晚上,川咖啡來了一位神秘女子。

這女子戴了頂鴨舌帽,面容清冷,身形瘦長,和申川個子差不多高。她站在吧臺前與申川低聲交談,而安蕾一直忙著給客人端送飲品,無法近距離聽他們說些什麽。

大概半個小時後,女子把帽檐壓得更低些,黯然離店。申川抄手站在原處,皺眉凝思。

正當安蕾反覆猜測之際,王喚疾步進店,踮起腳沖著吧臺喊了句:“阿川,我剛才看見你姐了。她來找你了?”

“嚇死個人。只是申川的姐姐而已,還好不是情敵。”

聽到這兒,安蕾使勁向上翻著眼睛,總算松了口氣。

申川喝了杯水,點頭說:“她隨樂隊來南京演出,順道來看看我。”

王喚臉色陰郁,在吧臺前坐下,拐著聲音嘟囔:“噢,我還以為她來挖墻腳呢。”

申川嘴角微揚,笑說:“他們樂隊鼓手很強,用不著挖我。”

王喚以質疑的眼神挖向他,說:“感覺你有事瞞我。”

“瞞個屁。你要是太閑,就進來幫我刷杯子。”

王喚吐舌頭耍賴:“才不給你當苦力,我找小蕾玩去。”

申川搖頭苦笑,不理他。

這會兒安蕾忙完了手中活兒,坐在一處空座休息。王喚湊身過來,掃了吧臺方向的申川一眼,壓低聲音問:“小蕾,你可有聽到他姐剛才跟他聊了什麽?”

安蕾搖頭:“離得太遠。我現在還不知申川姐姐的名字。”

“她姐叫申芳,大申川一歲,曾經是南京搖滾圈兒知名主音吉他手。”王喚敲著二郎腿,慢悠悠說:“兩年前芳姐離開了南京,去廣州發展,加入了拾鹿人樂團。”

“拾鹿人樂團?就是主唱叫嘉寶的那個樂團?”

“不得了,你居然知道。他們明晚在長森酒吧也會舉辦一場不插電演出。”

“我聽川哥聊起過一次,但他並沒說過她姐姐的事。”

“那阿川有沒有說過,嘉寶是他最崇拜的歌手?”

安蕾有些懵,搖了搖頭。

王喚以一根大拇指頂住下巴,揚著臉回憶:“嘉寶在成立樂團前是名獨立歌手,曲風介於流行與地下之間,一人包辦詞曲創作,活躍於全國各大音樂節。她的作詞功力在圈兒裏無人能望其項背,文字具有先鋒性,又蘊含哲理,意境高遠。”他瞅了安蕾一眼,特別強調說:“對圈兒裏後輩們來說,她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詩人,是女王般的存在。申川和申芳都是她的忠實信徒。”

安蕾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,支起耳朵聽他繼續說。

王喚眼中凝聚出奇詭之光,又說道:“後來嘉寶成立拾鹿人樂隊,瞬間招攬到了全國最頂級的樂手,芳姐也慕名追隨而去。說來也怪,組隊這些年,嘉寶再也做不出早期那種震撼人心的作品。有人說她的風格更適合獨立歌手,編曲方向有待商榷。也有人說她才情已盡,只能一味吃老本。最近我聽說,拾鹿人的鼓手準備退圈,嘉寶正四處尋覓新鼓手,我擔心芳姐這次來就是拉攏阿川的。”

安蕾有些困惑,問:“依照嘉寶的名望和實力看,完全可以找到更知名的鼓手。為什麽會來拉攏半退圈狀態的川哥呢?”

“看來阿川是鐵了心把自己藏起來,自己的歷史都沒跟提過。”王喚雙手扶膝,笑了笑說:“在北京那五年,他可是年輕一代裏旗幟性的鼓手。除了本身精湛的鼓類演奏技巧,他還有著極具個人風格的作詞作曲能力。我想,如今站在半山腰的拾鹿人,不可能忽視阿川的原創實力。這可是讓他們沖刺到峰頂的機會。”

安蕾聽得詫異,連珠炮般發問:“川哥為什麽會離開北京?為什麽來南京開起了咖啡館?”

王喚嘆了口氣,攤手說:“這些問題,不如你找個機會直接問他。”

安蕾有些忐忑,說:“我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,怕他不肯說。”

“小蕾,先別洩氣。現在你得搞清楚狀況。如果阿川被拾鹿人招攬去,南京就在看不見他的身影了。”王喚望向遠端的申川,神情變得凝重而堅定:“我們楚人樂隊人員也不穩定,鼓手和主音吉他都有離隊的意思。我最近一直在拉攏阿川入隊,可他遲遲沒給答覆。”他長長吐了口濁氣,攤手說:“無論怎麽都好,我會盡一切可能,把他留下來。”

安蕾看到王喚的表情,內心踏實了許多。

前幾日的不插電演出歷歷在目,她完全感受得到,申川眼眸深處隱匿的理想之火。

只要有王喚的歌聲在,讓申川留下就成為了可能。

“喚哥,能幫我搞一張拾鹿人的演出門票嗎?”安蕾沈默良久,開口說。

王喚點頭說:“這很簡單。明晚讓李子陪你一起去。”

安蕾試探問:“你不去聽嗎?”

王喚“嘁”了一聲,陰陽怪氣地說:“我對嘉寶不感冒,和芳姐的脾氣也不太對付。再說了,嘉寶跟我搶人,我憑什麽去聽?不如回家多練會兒琴。”

安蕾看穿了他的小心思,說:“那咱們明天再說。”

王喚皺眉問:“小蕾,你為什麽想聽嘉寶的現場?”

安蕾眼神篤定,說:“去了解我們共同對手的實力。”

王喚做出一個“可了不得”的表情,說:“姑娘,幾天沒見,你成長了。”

安蕾忍俊不禁。抿嘴說:“畢竟是勵志要和申川在一起的姑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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